牛毛的銀針，在人造日光下反射出點點銀光，伴隨著秋之精靈
輕快舞動，連綿不絕地插入了這個水泥與柏油的巨大森林之
中。
在這光害充斥的都市，夜彷彿未曾存在過，持續不斷銀色
的細雨下，行人千奇百貌，年輕的戀人們相依偎著淋雨，享受
著這所謂粉紅色浪漫的氛圍，年輕的女孩紛紛撐起雨傘，懼怕
著新聞報導中所告知的酸雨，深怕一不小心，自己那烏黑亮麗
的秀髮，在睡醒後紛紛如同化療般掉滿整個枕頭，沉默的上班
族提著剛從便利商店取出熱騰騰的便當，踩著沉重的步伐，那
略拖泥帶水的聲響，不知道是上了一天班的疲憊，還是繼續加
班的不甘心，路邊的街頭藝人頂著細雨，彈著略為褪色的吉
他，沙啞的聲音輕輕溫柔著唱著現在流行的情歌，在他旁邊稍
稍地展開了雨傘花，幾縷白煙卿卿從中微微飄,出，年少的、
年老的、快樂的、疲憊的、未知的各式各樣的眼神，在那首情
歌的尾聲，或許、也許、一瞬、剎那間伴隨著稀落的掌聲交會
在一點之上。
輕柔地交響樂緩慢地從這水泥建構而成，屋齡約二三十
年，外表呈現六、七零年代特有風味建築中，不間斷地傳出，
隨著那被細雨沾濕的小道走幾步，一道白色的木門便矗立在你
的面前，旁邊小小略帶著點惡作劇氣味的黃色招牌上，用著書
法運筆簡潔有力地寫著，『BAR』。
在這不算小的空間中，每個角落都有著不同人們在進行著
各種休閒，這
BAR略顯年紀的老闆，正站在吧檯前，穿著著標
準酒保服，帶著中年雅痞紳士氣息，略顯輕鬆地使用乾淨白布
擦著眼前的酒杯，在這龍蛇雜處的都市打滾多年，他早就習慣
對店內發生的事稍稍視若無睹，不論是那邊看似正在外遇出軌
的情人，或是在那進行高級援交的少女，還是心事重重的少
年，除了毒品外的事，他盡量非必要不干涉其中，只要警察不
上門，這個地方是個可容下各種事物的灰色空間。
但是當時鐘走到某一時刻，老闆就不太沉的住氣了，一位
客人此時緩慢地從門外走了進酒吧，一瞬間店裡的氣氛馬上改
變改變，那是一位深得老闆喜愛的老客人，過去每當這位客人
進入這家店，老闆總是會不自覺地展開微笑，但是現在每當這
客人的出現，卻總是會讓老闆心中湧上深深的憂愁，他曾經是
這店的太陽、高嶺之花，對於自身那無論男女都深深吸引的美
貌，毫無知覺的小綿羊，但幸好的，卻也因為那堪比核彈的美
貌，讓周圍的人們無論男女完全不敢靠近。
曾經在這男同性戀客人間都這樣流傳過，「在他身邊我完
全是被閹割的種馬，就算只是在床上想像，我那原本鋼鐵一般
的殺人凶器，也會在一瞬之間軟的跟蒟蒻一樣，他根本就是惡
魔。」
而女性客人則是完全不敢靠近，當然在這店裡面不乏各種
環肥燕瘦的美女，但是面對那種彷彿從古希臘知名大師手中，
依照黃金比例，從堅硬的巨大大理石之中取出來，琢磨成那光
滑細緻完美的雕像，沒有人有自信能站在一旁，而不會被奪走
目光。
只不過終於在某一日這狀態被打破了，在他的身邊多了一
個親暱的男人，雖然說在這邊的大家對於他身邊的人性別為何
都不會感到意外，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能搭配上他那無敵的氣
息就好了，但那男人說不上帥氣，應該說如果不客氣地來說，
就是一個充滿土氣的男人，穿著滿是油漆的破爛牛仔褲，配上
一件從黑洗到反白的T恤，如同鳥巢一般的捲短髮，配上那又
大又厚的眼鏡，說起話來天真但偶爾又異常的成熟，基本上看
過的人大概只會覺得這傢伙根本配不上那朵高嶺之花，但一見
到他倆人們相處的氣氛與模樣，一股暖洋洋的熱流禁不住地從
心頭湧上，頓時之間感到他們是如此的匹配，雖然如此眾人心
中老實說總是有著一種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可是他們在一
起時的氣場又是那樣的幸福與自然，讓旁邊的人也跟著幸福了
起來，讓這個骯髒混亂的都市，似乎也不再那樣的令人噁心
了。
可惜就像一些下三濫的故事一樣，作者為了奪去讀者的目
光，隨意地訂下各種悲慘的結尾，各式各樣的稀有絕症，紛紛
從潘朵拉之箱中逃脫出來，雖然這故事並非如此，但就在這兩
位在某日消失了一年後，他再次地回到這家店來，但卻已非過
去的模樣，左手撐著拐杖，吃力地拖著左腳緩慢進入店門，原
本略長的頭髮，那時也剪成了簡短的三分頭，一道長縫痕從左
額頭直直畫落直到下巴，過去的太陽殞落，此時的他卻又散發
出攝人又難以言喻的魅力，只是一樣的沒人敢接近他，不過不
是過於崇拜，而是一種打從心中浮現的恐懼，就像死亡一樣，
充滿著又深又無盡的未知及誘惑，但卻也是生人所深深懼怕逃
離的。
準時的在這時刻他又出現在這酒吧，坐在吧檯前一樣的高
腳椅上，不用他說任何的話，老闆馬上熟練地拿起可林杯，迅
速地將冰櫃內的冰磚取出，鑿碎成不規則狀的冰塊放入杯中，
稍稍冰鎮一下後，將高登倫敦乾琴酒小心倒入，約佔杯子的五
分滿，雖然正常來說的比例是1:3或1:4，但在他再次回來後總
是要求更高的比例，五分的比例這已經是老闆他最大的讓步
了，傾斜著杯子，將冰凍過後的通寧水，緩緩倒入，小心的不
讓通寧水的氣泡被破壞，倒完後用攪拌棒攪兩三下，擠入適當
的檸檬汁，不特別做任何裝飾，將酒放置於他的面前，老闆向
對著自己孩子般溫柔地說：「齊耘，這是你點的酒，請慢
喝。」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